《大海與生活的模樣》第一章|微醺的開始

 我上船了

二0二二年一月十五日,我上船了。

那天中午拿著兩件行李離開了酒店房間,坐上麵包車,前往大概半小時車程的碼頭,同行的還有一位香港師兄,他是個挺有趣的人,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船員,有他在旁我是安心了些的。離開居住了五天的地方並沒有不捨得,但想到之後半年都沒有機會「腳踏實地」,看著窗外飛逝的建築物,內心有種無法言喻的鬱悶,伴隨著不安的感覺,很快便看見我要工作的地方。

那是一艘長約二百米,可運木頭的散貨船(Bulk Carrier),2016年在日本船廠完工,於香港駐冊的商船。作了些簡單登記後,二伙便帶我們到各自的房間,說白的,一開始就有點迷路的感覺,白色的走廊牆身,一模一樣的門口,甚至連樓梯也分不清,哪一層是自己所屬的樓層。放低了行李,換好了工衣,便帶著文件到船長房,然後跟了二伙在船上走了一圈,快速地為我們簡介所有設施,但,我一點也記不入腦,哈哈!在此要說明一下,我的記憶力經常被朋友取笑,男友更說我是《海底奇兵》裏的Dory,「樂觀卻患有短暫性失憶症的擬刺尾鯛」,船上的人,我花了4個月才搞清楚所有名字與模樣。

待所有程序都走完後,已經差不多五點,大伙叫我晚飯後跟水手長工作。在船上的第一餐,不過不失吧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已經有好多人跟我說「船上啲嘢食放得入口已經好好」,所以我也有心理準備,唯一要習慣的是味道很重。大概六點,我便到甲板找水手長工作,其實工作並沒有很難,但心裏的不安和緊張,香港不會體驗到的寒冷天氣,兩小時後,已經累到半死,回房跟朋友和母親通了電話,然後便昏睡過去。

由於下個碼頭會裝的貨是木頭,在加拿大的這個星期,就是準備需要的用具,檢查它們是否運作正常,用師兄的話,就是「可以郁到嘅地方佢要郁到」。甲板的工作由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,十二點到一點是午飯時間,而十點和三點都會有半小時的休息(COFFEE BREAK),雖然不是太辛苦,但長期的體力工作還是有點累。

上船的第三天,一行七人的新船員上船(全都是菲律賓人),也意味著有人要離開,在離開的前一日,他們在飯堂開派對,喝酒唱歌,或許是氣氛所致,或許是內心的不安,那時的我也需要酒精的陪伴,便大喝了一場,雖然他們唱的歌我全都沒聽過,但看著他們狂歡起舞,自己也開心起來。

然後遇上了我的第一個他。




在微醺時談的戀愛,是像極了水母的垃圾膠袋

他在機房工作,我在甲板,基本上只有吃飯時間才會見面,上船不久後,其他人便好像推銷似的地跟我說他的好,那時他害怕我不習慣船上的食物,偶爾會給我煮麵,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就像學生時期被傳緋聞一樣,不願走近,也不想離開。派對那天,可能我倆都有點醉意吧,便有些曖味的動作。由加拿大到美國只需要一日的時間,臨起航時,我們收到消息:有兩名剛下船的人中了COVID-19,很快地我和他,以及其他人也出現了喉嚨痛的症狀,後來檢測結果顯示15人都中了COVID-19,然後便進入十四天的隔離生活,就是寸步不離房間。我過了幾天便康復,但他直到完貨的那天還是POSITIVE,於是公司便換了新的船員替代他們。

以為時間過得很慢,原來日子走得很快。在情人節的那天,我們分開了,這段帶點微醺的戀愛,談不上結束,因為也沒有開始吧,謝謝短暫的溫暖和擁抱,陪伴了失落和孤獨。

(後來我才知道,原來他是同性戀者,這又是另一個有趣的故事,哈哈!)



(這是我的房間,一張牀,一張書枱,兩張椅子,和一個獨立廁所,我是很滿意的!)


船員結構

甲板部:船長,大伙,二伙,三伙,實習生,水手長,能幹水手(AB),基礎水手(OS),大廚,雜務員。
輪機部:大俥,二俥,三俥,四俥,實習生,銅匠(FITTER),摩打佬(MOTORMAN)。
(以上並不是所有船上職位,有些船會按需要新增其他職位,例如電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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